每天行街坐車都能看到安宮牛黃丸的廣告,其名字人人都耳熟能詳。根據江湖傳聞和都市傳說,安宮牛黃丸好像可以通治心臟病、中風、高血壓、腦退化症、頭痛身痛周身麻痺,甚至能有病治病、無病補身,是居家旅行的必備靈丹妙藥。看似比九轉還魂丹都還要利害的靈藥,究竟是否真的人人都能服用的仙丹?
「開竅」是開甚麼竅
在中醫方劑學中,安宮牛黃丸歸類於開竅劑,「開竅」一詞,跟廣東話中聰明靈利、打通智慧之門的語意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穿鑿附會把"開竅"藥能治療腦退化症,是完全錯誤的說法。"開竅"在中醫學中是一種治療手段,針對竅閉神昏的病人。神昏即神志昏迷,不省人事,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竅閉指五竅(眼、耳、鼻、舌、口)關閉不通,因為中醫認為五臟六腑之氣通過五竅與外界聯繫,感受外在環境。昏迷不省的患者當然五竅關閉失去反應,在治療上就要用「開竅」藥去開通他們的五竅,才能回復意識,甦醒過來。
安宮牛黃丸的「初心」
而且在中醫學的角度中,一個症狀可以有不同的致病原因,因應病邪的不同屬性,神昏患者可分為寒熱兩大類。其中熱性的昏迷會用寒涼性質的藥物去開竅,其中一條代表處方,就是現在街知巷聞的安宮牛黃丸。安宮牛黃丸出自清代吳鞠通的《溫病條辨》。
「陽明溫病,斑疹溫痘、溫瘡、溫毒,發黃、神昏譫語者,安宮牛黃丸主之。」
「吸受穢溼,三焦分布,熱蒸頭脹,身痛嘔逆,小便不通,神識昏迷,舌白,渴不多飲,先宜芳香通神利竅,安宮牛黃丸。」
觀看原文可以找到安宮牛黃丸這處方的「初心」,主要用在熱性傳染病如天花水痘般出疹甚至出斑黃疸和濕熱痰熱旺盛的神昏亂語。作用就是治療溫熱病,其邪內陷心包或痰熱蒙蔽心竅所導致的昏迷。「邪熱內陷心包」是什麼意思呢?這就要看看大名鼎鼎的名醫葉天士的《溫熱論》。無錯,就是之前宮廷電視劇中的人氣名醫葉天士,他跟吳鞠通都一樣是江蘇人哦。《溫熱論》中提到「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傳心包。」簡單來說就是溫熱病一般首先會影響肺,常見出現呼吸系統症狀,如果病情再繼續發展下去,就會走入心包,出現神昏,就好像之前SARS沙士的情況,發燒氣喘,嚴重症會出現神昏,這時就可以用安宮牛黃丸來治療。為甚麼病邪會走入心包而昏迷呢?
甚麼是「安宮」
我們可以從中醫經典《黃帝內經》中得知,「諸邪氣在於心者,皆在心之包絡」,簡單講心包好像是心的宮殿城樓,當有病邪要影響心的時候,首先阻隔在城門,中醫認為心為五臟六腑之大主,在身體中如君主一樣的地位,當邪氣包圍了王宮(心包),心神管理不了身體,就有如政令不出紫禁城,人就陷入昏迷狀態。安宮牛黃丸中「安宮」二字就是安定王宮、宮殿的意思,從這個名字亦可以得知,牛黃為全方的主藥,是牛科動物黃牛或水牛的膽結石。味苦。歸肝、心經,能清熱解毒,化痰開竅,息風止痙。把侵入心包的熱和痰清除,心神意識就可以回復。
安宮牛黃丸真的是中風聖藥嗎?
中醫常說用古方治今病,安宮牛黃丸的「初心」是治療熱病昏迷,所以現在的中風昏迷都經常用到它,但不是其甚麼昏迷都能用上。首先辨證論治的理論下,有痰有熱的中風昏迷才能用安宮牛黃丸。如果中風遇上的是陰證甚至脫證(二便自遺、汗多、四肢厥冷)等虛、寒證類中風,反而錯誤地用治療方法完全相反的安宮牛黃丸,則只會加重病情。另外即使真的要用上安宮牛黃丸,吳鞠通在書中的服用法亦指出「脈虛者人參湯下。脈實者銀花薄荷湯下,每服一丸。」所以治療中風必須由專業中醫,甚至不同的醫療團隊協力合作,才可作出準確診斷和治療。
有病治病、無病補身
近來更有說法把安宮牛黃丸當作補健食品般預防疾病,這根本是荒謬的想法。首先,治療和預防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不是把用作治療的藥物定期服用就可以有預防疾病的功用,就有如現代醫學對缺血性中風的治療會用上合成組織胞漿素原活化劑(rtPA),但不能亦不會把rtPA用在預防中風上。再者在處方組成上,為芳香走竄的開竅中藥如麝香、冰片中配上重鎮安神的雄黃和朱砂,可起一走一守的「安宮、開竅」配伍作用。雄黃就是四硫化四砷,亦即三氧化二砷(砒霜)的朋友,朱砂是硫化汞」加熱可釋出游離汞,汞亦即水銀,是有毒性的藥物,不應長期服用。昏迷這種急症當以救急扶危為先,但用藥亦以病中即止為原則,所以有傳言在半身不遂等中風後遺症,甚至為預防中風而長期服用安宮牛黃丸是完全錯誤的講法。
保護環境、善用資源
另外近年來亦常見把安宮牛黃丸當作敬老禮品送長者家中備用,但要注意藥品是有保質限期,當中芳香開竅的麝香、冰片等主藥都有揮發性,放久了其中的療效亦會減低。為不知會否真實出現的疾病而準備,存放過期了又做成浪費(牛黃、麝香是動物類中藥),保護環境、愛護動物實在人人有責。安宮牛黃丸絕對是好用、有用、重要的中成藥,但在今天藥房比便利店還要多的香港,大家又是否人人都要家中常備一盒沒事時不會用、需要時不懂用,價錢又極之昂貴的中成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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